第六章

白贯缓缓收回手，身旁的青年已经停止了呼吸，被打湿的眼睫狼狈地黏在一起，记录下年轻生命的遗憾与不甘。

“所以，我们算是成功了吗？”另一旁的阿飘陈川不确定地问道。

(资料图)

“当然——没有。”白贯扶额起身，抬眼就看到了陈川惊恐到扭曲的脸。

“你你你怎么变成我的样子了！”

“废话，因为现在我应该是陈川。但问题是，”白贯皱了皱眉，“你为什么还在这里？”

“我...”陈川看了看自己半透明的躯体，迷茫地问：“我应该在哪里？”

“去死者该去的地方，总之不是这里。除非...你死前有了新的执念，所以我们的交易出了问题，死去的陈川和活着的“陈川”同时留了下来。”

“那...那会有什么麻烦吗？”陈川自知理亏，“你已经可以替代我了呀？”

“我如果只是单纯想要替代你，完全可以直接易容成你的样子，根本不需要你的同意。但那样我仍然只是一只披着人类外皮的妖怪，这不是我的目的。”白贯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，“我需要真正作为人活一次，有人类的记忆，人类的身份，承担人类的责任，这样我才能理解一些事情。”

“那个交易...”

“举个例子，你在这个世界上会接触很多人，不论是点头之交还是亲朋挚友，乃至网络上未曾谋面的陌生人，无论愿意与否，二者只要有缘就会建立联系。在看不见的时空里，你们同时握住一条线的两端，当有人收紧手中的线，你们的距离将拉近，反之则渐行渐远。但无论如何，你们都无法将线从手里丢开，因为缘分是写入命运，扎根灵魂的东西，是存在于世的印迹。只有当灵魂从生者的世界消失时，线的一头才会断开，从而斩断死者与世界的一切联系。”

“我与你的交易相当于在你死去的一瞬间接过你手里的线，从而以陈川的身份延续你与世界的联系。作为代价，我的全部妖力将被封印，真正像人类一样去生活。”

“而我之所以答应完成你的愿望，一方面是我鸠占鹊巢的补偿，另一方面就是希望你能毫无牵挂地顺利离开。现在看来，终究是我想的过于简单了。”

“所以，因为我的灵魂留了下来，那些...线还在我的手里。”陈川有些紧张地说道。

“不错，不过我的妖力倒确实被封印了，而且得到了你的过去，也算是成功了一半。只是你与生者的缘分尚未斩断，我“陈川”的身份无法被认可，很难骗过关系密切的人，比如，你的妈妈。”

“那，那现在要怎么办？”

“一般来说，死去的灵魂无法在人间停留太久，否则会有魂飞魄散的危险。阳气会削弱灵魂的强度，魂魄也很难对活人造成什么影响，留于世的执念因此消磨，乃至遗忘。我只要等着你自己消失就好。”

“所以，灵魂大都是抱憾离开的，对吗？”陈川轻声说。

“妖寿千年，也终有不甘，人类一生不过须臾，怎能事事完满。”白贯不甚在意地笑了笑。